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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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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裏沒什麽事,待出宮回府之後,四貞和孫延齡卻都有些不舒服,尤其四貞,許是因為當年大悲損了元氣,脾胃一向比旁人虛弱的緣故,到了黃昏時,竟開始上吐下洩,請了太醫來看,查來查去才知道是因為中午吃了菱角燒肉和栗子牛肉。

聽了太醫的解釋,他們才明白,原來那菱角和豬肉同食會令人肚子痛,而栗子與牛肉同食則會導致嘔吐,尤其那栗子牛肉裏還加了七葉金的葉子做香料,平常人少食可能只會覺得不舒服,但像四貞這般脾胃弱的,受此刺激就會反應強烈。

之後,淩太醫再三交待四貞靜養,說她上回中了毒,身體才好,如今又吃壞了肚子,再不能受折騰。

當夜的元宵燈會,四貞自然也不能參加了。

淩太醫走後,四貞若有所思的問孫延齡:“你覺得,今個這事,是巧合還是有人安排的?”

孫延齡驚訝地看著她:“你是說,這事與那位有關?可淩太醫剛才也說了,這幾樣食物相克,原就很少有人知道,禦膳房的人不知道也不足為奇,應該只是巧合吧,況且,那栗子牛肉,可是慈仁宮裏備下的……”

想到聖母皇太後這一年多野心膨脹,說話做事竟是透出要鏟除異己的勢頭來,四貞心頭掠過一陣冷意。

她嘆了一口氣道:“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些太巧了。淩太醫不也說嘛,若只是菱角燒肉,可能就是疼一下就過去了,可我又吃了栗子牛肉,兩樣食物裏都有相克的,這才使得上吐下洩。不過,你又沒什麽大的癥狀,或許真是我太多心了……”

因為連吐帶洩的,四貞臉色有些蒼白,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看著平日裏堅毅沈著的四貞,這兩個來月,卻總是病病弱弱的,孫延齡心頭生出憐惜:“別多想了,淩太醫也說思傷脾,你這身子,看著舞槍弄棒的好似很強壯,其實內裏一直比旁人弱些,飲食起居都要註意。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苦操這麽多心?

“我怕今個這事,不是沖著我們來的,所以有些擔憂。”

“她是沖母後皇太後去的?”孫延齡恍然大悟,“如此,便解釋的通了,我今個瞧著,皇上和母後皇太後倒比聖母皇太後更親近些,照說,聖母皇太後是皇上的生母,何等尊榮,但仔細說起來,兩宮太後原是以母後皇太後為尊的,不管什麽場合,聖母皇太後都會被母後皇太後穩壓一頭,我瞧著,以她的心性,竟是個不肯做低伏小的,只怕皇上登基之後,那生出的野心,就壓不住了……”

“是這個理,我今個瞧母後皇太後的臉色,不像先前那般好,聽她說,這幾個月,她也沒什麽病,卻總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如今瞧來,保不齊是那位在食物裏安排所致……”四貞越說越是心驚,“淩太醫也說,那食物相克損人身子最不容易察覺,要不是我的脾胃比別人弱些,頂多有些不舒服,根本發現不了……不行,我得把這事說與母後皇太後知道。”

見四貞急切的想要坐起身,孫延齡按住她:“你這也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萬一母後皇太後沈不住氣,質問於她,被她反咬一口,豈不是打草驚蛇?依我說,你下回進宮給太皇太後提一提,依太皇太後的精明,經過那麽多的風浪,你只需照實說了淩太醫的話,提兩句母後皇太後的身體,引起太皇太後的註意,她自然會派人去查,比你這著急上火的來得有用。”

四貞聽得眼睛一亮:“沒錯,不管這事是不是我多心,有太皇太後提防著,定能風平浪靜。”

因為擔心操之過急引起聖母皇太後的註意,四貞硬是忍到了下一次進宮,才找了太皇太後以閑聊的方式提及此事,說的時候,她只字未提聖母皇太後,只當那天的事情,純屬巧合罷了。

但接下來的事,令四貞明白,太皇太後果然介入了此事,而且還查到了她先前中毒和母後皇太後身體變差都與聖母皇太後有關。

通過這事,她也明白了,對於太皇太後而言,大清的江山,博爾濟吉特氏榮寵,比什麽都重要。

就像月姨娘在公主府裏興風作浪之事,太皇太後一直說要查卻一直沒有動靜,在她說起母後皇太後宮中食物之事後,軟禁在公主府裏的月姨娘很快就以給端順太妃侍疾進宮了,且再也沒有回來,沒過多久,就傳出月姨娘因為待疾感染風寒,一病不起,香消玉殞的消息。

跟著,聖母皇太後就生了病,時好時壞的,連她的母親和兩個嫂嫂幾次進宮晉見,她都是神思昏沈,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到了康熙二年二月十一日,竟然咯血崩逝了,時年虛歲才二十四。

背地裏,大家都說聖母皇太後佟佳·念錦因為孝獻皇後進宮後,受了順治爺的冷落,後來小皇上又被送到阿哥所,她每晚獨守空闈,日日以淚洗面,使得身體孱弱,在小皇上繼承大統之後,她的地位青雲直上,母子才能按照宮廷的規矩,隨心所欲的相見,但此時,聖母皇太後的身心因為多年備受折磨,所以才會重病撒手人寰。

在聖母皇太後患病的最後那段光陰,玄燁日夜在身邊服侍,親自為她嘗藥,甚至忘記了自己吃飯和睡覺,也算是慰籍了母子多年不能親近的一點遺憾。

二月十九日,京城上空猶如戰鼓擂鳴,隨即,有隕石從天而降,落入城內四顆,城外七顆,合計十一顆。次日清晨,有人撿到那隕石,仍然熱如熾炭,一時間,這事傳遍了朝廷內外。隕石掉落之日,距聖母皇太後病逝僅九天,而隕石掉落的數量又和聖母皇太後崩逝之日相同,世人都把這看為奇事。

六月裏,聖母皇太後佟佳氏、孝獻皇後董鄂氏的鳳棺與順治帝福臨的帝柩合葬清孝陵,謚號為:孝康慈和莊懿恭惠溫穆端靖崇文育聖章皇後。

關於此事,四貞和孫延齡對外沒有說一個字,就是夫妻相對,也不曾多說什麽,但他們心裏卻暗暗猜測:聖母皇太後的病逝,和她日益蓬勃的野心有關,而那,是太皇太後絕不會允許的。

九月底,孫延齡接到命令,要前往福建,於十月中旬,會同靖南王耿繼茂、福建總督李率泰,及陸路提督馬得功率鄭成功那邊的投誠將士到達廈門,打算與盤踞在臺灣,始終不肯歸順的鄭成功父子所率軍馬打一場硬仗。

這場戰役,雖然還有從泉州出發的荷蘭十四艘戰艦,從漳州、海澄統兵出發水師提督施瑯和海澄公黃梧參與,但四貞聽到孫延齡要前去福建的消息,心裏仍然七上八下的。

武將領兵打仗保家衛國,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只是四貞才發現懷了身孕,難免比平日更加多思,加之這軍令又是鰲拜所下,她心裏就更覺不安。

但自軍令下達之日起,戶部就開始準備糧草輜重,兵部那邊的軍馬兵器也都備好,孫延齡做為押送軍需的統領,根本不容推辭。

同時要開拔出發的,還有白彥松,他如今已經是從四品的驍騎參領,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成家,也鮮少和四貞見面,偶然見一回,也都是匆匆來去,生怕會被人說閑話。

見了面,白彥松按規矩給四貞行了禮,道了聲:“末將給公主請安。”

“表哥客氣。”四貞應了一聲,溫婉地笑問道:“若非這回要出征,表哥只怕還不肯來與我相見吧?”

從前那麽親近的兩個人,進京之後因為身份有別,見了面再不能隨意說笑,就連這會兒,也得有侍婢立在一旁,想說幾句關心的話都不能出口。

白彥松心裏甚是唏噓。

但人言可畏,從前四貞在宮裏,就有人拿他做過文章,連順治爺那會兒,都暗示過他離四貞遠些,如今四貞已經嫁人,孫延齡是個心眼極小的,每回他和四貞見面,那人都要陰陽怪氣的說些話,當年為了早日迎娶四貞,他還讓人傳出過皇帝搶他媳婦,扣在皇城不放的混帳話,自個就是為四貞著想,也得小心翼翼。

看著四貞明艷美麗的笑容裏多了些溫婉的意味,白彥松心裏掠過一絲酸楚,但他知道這樣不妥,強自將這一抹不該有的情緒按捺在心裏,問道:“公主,額駙爺要押了軍需物質領兵去廈門之事,你都知道了吧?”

四貞輕輕應了一聲,笑道:“要再不讓他做些事,他呆在府裏,都要悶壞了,正好這次有個機會,我就讓他去了。”

至於這事其實是鰲拜一手促成的,四貞覺得就沒必要和表哥說了,免得生出更多誤會,心裏擔心。

白彥松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抹擔憂,但他以為是四貞是為了孫延齡出征之事不快,口是心非的幫孫延齡遮掩,遂皺眉道:“此戰雖是男兒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但公主懷了身孕,不該讓額駙爺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這打仗的事哪裏說得清?只怕一來一回就得好幾個月,說不準,都趕不上孩子出生,要不,末將幫你勸勸額駙爺,讓他推了這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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